五处火伤

永恒地憎恶着,痛苦着,祈祷着

小美人鱼变成泡沫
是因为爱

The one who runs barefoot
Cursing sharp stones,
In the dancing of fire,
In the curve of old bones。

【瑶羽】无根木

*迟到了将近一个小时,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QAQ

*算是混更吧,但里面有我手稿里没有的东西

*推迟一个小时的生贺......

*生日快乐 @一起拖稿  @关爱空巢老in 

 

  盛装的巫师在阿姚的额头上点了一点朱砂,再用胭脂细细地遮了他脸上的苍白,手在嫣红的脂膏上一抹又往他的眼角上添了飞红。巫师接过巫童奉上的唇纸,恭敬地跪在阿姚面前。阿姚双手接过,耳边是发间饰品相碰的细碎声响,在空旷又华丽的屋子里回荡。屋里没有人说话,只有轻微的呼吸声从厚重服装里透出。所有人都像溺死的鱼,在粘稠的空气中挣扎。阿姚知道,自己是人们的最后的一根稻草,是人向神明祈祷的希望,也是人口中卑微的祭品活该为他人的幸福死去。

 

  阿姚低头,他惨白的唇与艳红的唇纸相碰,厮磨,最后抿出一片温润来。远远地,有轻微的叹气声传来,带着劫后余生并幸灾乐祸的喜悦。阿姚被巫师牵起,冰冷的手被干枯如同树皮的手握着,一点温度也感受不到。在外侍奉的巫童磕头,转身。他们洒水,摇铃,起神轿,肃穆的钟声响起,路上的火把燃起。

 

  巫师枯槁的手脱离阿姚那双冰凉的手,他最后替阿姚理衣服,扶发饰。他的呼吸在阿姚耳边激起一阵暖流。

 

  夜幕已至,逢魔之时

 

  火光冲天,承神之志

 

  巫师带着巫童一步一顿,一顿一舞,一舞一叩首地在前面开路。阿姚坐在神轿上,平平稳稳,耳边的碎发被夜风吹起。偶尔有轻微的发饰碰撞声随轿夫的行与顿响起,声响穿过村镇,穿过人为祭品送行的火把。

 

  阿姚的命不好。

 

  彼时姚府树倒猢狲散,下人女眷哭喊着人去楼空。小少爷阿姚被官兵打得狠了,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,混乱之时连块布都懒得找,直接当做尸体,浑身血污地丢在路上不知哪处的荒郊野岭乱葬岗。阿姚模模糊糊地记得官兵在青石板上带起的尘土,飘起又马上被铁骑踏下,地面在微微震动,冰冷却冻不到阿姚身上已经失去痛觉的伤口。阿姚在那时就像尸体一样贴在地上,一口气吸进不知何时呼出下一口,哪怕地面的轻微震动也要比他的胸口震动来得厉害。

 

  “......瑶”

 

  “......姚”

 

  “......瑶”

 

有人在喊他,应该在喊他。从地底下,从很远的地底下,穿越空间却又好似到穿越了时间。阿姚在姚府时听不见,在家变只是听得到,在生死之时又听不见。不知真正带来厄运的,是地底的声响,还是阿姚他自己是命犯天煞。可在他从鬼门关挣扎着回来后,哪声音如影随形地跟着他。

 

  没有恶意。

 

  阿姚做着村口茶摊的账房先生时,这么出神地想着。他在重伤之际被猎户救了,不知吃了林中哪寻来的灵丹妙药捡回条命,就是腿折了,学不了猎户哪一手高明的箭法只得到茶摊上算算术。猎户说,举头三尺有神明,阿姚那么重的伤都可以活下来那真是神明保佑,或许耳边唤他“姚”的,是林中不知名的神明。于是阿姚得个习惯,自己喝茶倒两杯,一杯泼了,往丛林的方向泼。正好入口的茶水在土路上激不起风尘,那点茶水茶香几下又被风中吹来的尘土搅和了,只留下一个难看的深色印记在泥土上,其余什么都不留。

 

  老板娘心疼他那点茶叶,茶博士也心疼他泡的茶。可这是阿姚从自己喝的茶水里分的,为了敬神——举头三尺有神明,什么话都不要乱说。

 

  好景不长,猎户死在林中,尸首被野兽叼走就留下一大滩血;老板娘莫名其妙得重病,没过几日就死在床上;茶博士也好好地出个临镇就遇上山洪,再也没回来。至于阿姚,他在为猎户守灵时,一株红花嫣然盛开在他跪的地方——可分明是秋风萧瑟,百草枯折,哪里有那么艳的花?哪里有那么美的花?

 

  阿姚只觉得他恨那从地下传来的声音,兴许是他带走了他身边的所有人。可又喜欢那声音。声音急促而短暂,短暂而热烈,像是有人在身后从心头捧着花看着你,把世上他所有的最好的都给你。阿姚只有那声音了,他将自己的身体与黄土贴近,没日没夜,直到自己的身体冰冷。

 

  可阿姚的心还在跳。

 

  阿姚的命的不好,三年大旱,又三年大水,带来太多祸端,命里带着前世的孽今生要用苦来还。如今祭了山神救人,下辈子投个好胎吧。

 

  如果孽债还清的话。

 

  “金......”

 

  有人在喊阿姚,一直有人在喊阿姚。从阿姚在姚府就在喊,只是太远阿姚听不见,如今阿姚死了,声音也渐渐近了。

 

  能见一面吗?

 

  现在阿姚下轿子,赤脚踩在他人手心里,再踏在地上。冰冷的神轿,炙热的手心,再到冰冷的黄土,阿姚只觉得自己分外希望这冰冷,一直到心头。阿姚转身看见漫天火光,从山顶到山脚,一直蔓延到几里开外,好似巨龙盘踞在这个小山头,一直要将天地的神庙吃下去一样。片刻后,这巨龙塌下去一块,似乎是身为祭品的少年看过来风华绝代,人间无双,遗世独立。眉间一点朱砂,面色红润,锦衣华服,站在第一阶台阶上像生来就是天上落下来的带领人走出苦海的使者。

 

  于是他们跪下了,低眉顺眼,在祭品阿姚的注视下从山头跪到山脚,绵延数十里。

 

  他们跪早了,阿姚踩着冰冷的台阶走上神庙,发间的配饰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,碎发与华服一并被夜风吹起,带来湿润的气息。

 

  要祭神了,姚为祭品

  奉上祭品,神明息怒

  苍天有眼,佑我世人

  风调雨顺,国泰民安

 

——所以祭品,快点死吧

 

  阿姚那点风华被迫切与渴求神明的心吞噬得一干二净,他他走入神庙,脚裸被朱红的高墙衬得更加苍白。红衣盛装的巫师在他身边起舞,念着不知名的咒,巫童捧着火捧着其他祭品,一一奉上。阿姚站在神像前,随着巫师拜过狰狞的神像,绕过大殿,绕过长廊,最后在神庙深处停留。阿姚依旧赤脚,可他已经暖和了。

 

  他也要死了。

 

  阿姚结果巫师手里的土往四方拜拜,叩几个响头。尘土污了他眉间朱砂可这已经不会再有人看了。

 

祭天为火,祭地为土。

 

阿姚轻轻一跳,人如折翼的燕子悄然下落,他的发饰在风里欢快的地碰撞着,与远处传来的铁锹碰撞声相互映衬。可阿姚从没觉得自己那么暖和过,他被土环着,像是被什么人抱住一样。一如声声唤他名字的那个声音,急促而短暂,短暂而热烈。阿姚抬头,是泥土如雨落,是火照半边天。他点了朱砂走上高台,又被迫下了高台,最后也是一场雨,一处庙了结此生。阿姚靠在土里等第二场雨落,也等着无聊的一生再次走完。他带着笑,又是被无数人期待着死——至少,底下还有人等他,能见面吗?

 

好似,不行吧。

 

那声音越来越近,也越来越清晰。叫的好像是“阿姚”,可不止是阿姚。

 

“......瑶”

“......姚”

“...光...”

 

“金光瑶!”

 

最后一丝泥土没顶,阿姚眼前一片黑暗。他讨厌的声音从上面传不下来了,但他喜欢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了,连同一个有如泥土的冰冷的怀抱。

 

“金光瑶。”

“金光瑶。”

“闭嘴,莫玄羽,很吵。”

“......”

“算了,你喊吧。”

“金光瑶。”

“嗯?”

“阿瑶,阿姚。”

“乖,玄羽。”

 

他喜欢这个冰冷的怀抱,至少比温暖的尘世要好。

 

END

 

注:之前提到的红花是蟑螂花,就在秋天开花,很漂亮,但设定不在阿姚居住的村落边缘开花。蟑螂花也叫石蒜,那个猎户的死因是误食鳞茎,中毒而死。阿姚那个石蒜开花是真的巧合,毕竟石蒜花是“花开不见叶,叶长不开花”的。


评论(4)
热度(103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五处火伤 | Powered by LOFTER